五月晋阳行
文素
五月晋阳行
（之一）
晋阳的五月，风和日丽，槐香沁人。
这是五月晋阳留给我的深刻印象，现在，离开那块土地已经二十六年了，槐香还有吗？
二OO八年
五月二十日晚，乘火车从长沙启程，再赴晋阳。
五月二十一日
晨，阳光粲烂，又到了华北平原，麦苗已经吐穗，一望无际，这是我曾无数次见过的景象，感到亲切。
早上八点，车停在一站，见站名是：汤阴。这正是忠良故里，不觉往这块土地上多望一下。
过了磁州，两边的旧时农家房舍，红砖、平顶，处处可见，这样的房屋我见过多少次啊。
中午十一点零六分，从石家庄转车西行，火车缓行在石山之间，山上遍地酸枣树，山下也是那种传统的平顶房，不是土坯泥砂砌的，而是用红砖水泥，但形状一如当年，当年我在这条路上行走了几十遍，一进入娘子关就是这种景象。
路边上的窑洞还在使用，没住人，存放什么东西，一袋一袋的。
经旧地，最希望看到的是旧时景象，我终于如愿以偿。
五月晋阳行（之二）
五月二十一日下午四时多，火车抵达太原，老友黄东保和他的二女婿小燕早在车站等候，小燕开车直到老黄家，嫂夫人宋老师十分热情，早已准备好招待我，晚上他们的大女儿小逸主厨，作了十个菜，一大桌，两个外孙女也在家，晚餐不仅丰盛，而且十分热闹，大家高高兴兴，这种气氛真是难得，三代同堂招待我呀。
为了感谢主人，我尽量多吃，所有的菜都尝遍。
晚上宋老师还给我洗了衣服，有劳嫂夫人了。
二十二日上午，我去太原理工大学调查教学管理，理学院王书记、数学系王主任接待了我，王书记很详细地介绍了他们的有关情况，还送给一些资料，这些对我们很有参考价值。
下午老黄陪我出游，我们坐车过了我所熟悉的胜利桥，下车观看汾河两侧风景区。我记忆中的汾河，水量少而且被污染，河滩上布满垃圾和乱石，长着杂草。现在，汾河此段已塞坝蓄水，水面宽阔，波光粼粼，两边栽种树木花草，俨然一个风景区了。这是一个可喜的改变。我们在岸边漫游，感觉真好，一扫曾经感受的那种荒凉、颓败的气氛。没有见到成行的洋槐。
晚上宋老师把我的衣服交给我，那衣服叠得真好，我从来没有见过叠得如此整齐的衣服。
五月晋阳行（之三）
二十二日在老黄家晚餐后，即去志谭家，志谭、京云夫妇满面春风，已为我作好了生活准备。
老友王耀文闻讯面来，我们四人共聊到晚上十点多。
五月二十三日，从住宅小区新世纪花园乘校车来到山西科技大学，此校原名太原重型机械学院，我曾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四年，从二十四岁到三十八岁，青春贡献在这里，这里的一切都会勾起我的记忆，引起我的感叹。进校门后，前坪由树林变成了草坪，显得空旷、宽阔、大方了，校区向南、向西有所扩展，规模大一些了。专业也拓展了。
上午老友王思俊全程陪同我。先到经管院，见到了秀莲，并请她约素莲相见。又去外事处找王敏，未遇。然后来到教务处调查教学管理情况，处长很忙，思俊提醒他，刘老师是你的老师呢！他看了看我，立即认出了我，说了声：啊，数学老师！，随即倒茶递烟（我不抽烟），我说明了来意，我退休了，现在和王老师一样，作教学督导（思俊是他们这里的校督导组长），今天来是为了了解这里的教学管理工作，有关文件请给我一份。思俊事先向我介绍过，他很能干，受命只半年，即作好了本科教学水平评估的准备工作，教育部评估结果是优，通常这种工作的准备要一年到二年。他立即为我复制了所有教学管理文件的光盘，他因为还有个会，必须马上去，又把副处长李女士请来，请她为我介绍我要了解的情况，李副处长对教学管理了如指掌，且有她的独立见解，很多观点与我和思俊相同，我们谈得很融洽，我很满意。
中午志潭、京云作东，邀一些我们的旧日好友在下元聚会。当年曾称兄道弟的到场的有：老大老付、老四老杨、老五志潭、老七本人，老二老常现在广州，老三老黄有事未能来，老六小蔡在上海，还有未排号的老赵在山西一个县未来。又邀了未排号的老靳并思俊、耀文，共八人，在一家饺子馆相聚，老大已到七十之秋，除我以外，全部白发，年长的几位须眉皆白。多年不见，分外亲切，谈身体、谈子孙、忆当年，说不完的话，都兴致勃勃。大家心照不宣，这样的聚会大概只有这一次了，所以最后都珍重而别。
这次晋阳行的主题是数学教研室同事聚会，当年工作在一个教研室的同事，现在已退休分布在天南海北，因旧日之谊，思得一聚，由现在还在太原的杨老师、徐老师、丁老师组织，数学系和校方则支持此举。昨天晚上我已电话向杨老师报到，今天下午，我拜访了杨老师、徐老师和丁老师,丁老师年过八旬，他和丁师母身轻体健，膝下子孙繁盛，已有重孙，全家共有二十五人之多，真是福如东海。
五月晋阳行（之四）
五月二十三日下午六时，青如约来到小区大门口。
十九日我告诉她我将来并，她复电表示欢迎，并约定到并后联系。
二十一日我在火车上告诉她我将到达，询问她哪天有空，她说后天有空，遂约定二十三日中午相见，她请我吃饭。
二十三日中午因各有事，约会改在晚上，晚上本来杨老师有招待，只好谢绝。
十七点三十八分，她来短信：五分钟后到达大门口。
我立复：我已在新世纪花园大门口等待。
当年，她风姿绰约，仪态万方,光彩照人，还聪颖过人，十七岁就考上了大学。二十五年前我们曾相见一次，现在，二十五年过去了，她还有当年丰采吗？
一辆的士在路边停下，车中坐着一位女士，是她吗？是她，她已经看了我，向我优雅地招了一下手。
我走过去，她已下车，来到了我面前。
二十五年不见了，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女形象，而是一位穿着时尚的职业女性，比少女时代更成熟、更优雅了，言行举止，都有她那天生的高贵气质。
我们沿着一条街漫步，进了一家餐馆的一间小包厢。
分别这么多年了，有多少话要说，没有固定的话题，生活、工作、事业、子女，无所不及，我谈了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思念之情，她深为感动，深情地凝望着我，目不转睛。经她同意，我用手机为她拍了三张照片，又赠送了几张我的照片给她，以为留念。使我感到惊震的是，她说她已“死”过几次了，是心脏的问题，有鉴如此，我不赞成她再去攻读博士了，那太苦了，不是她的身体可以支持的。
她告诉我，快十点了，我真诧异：怎么一幌四个小时过去了？
我们又在街让走了一段，然后打的送她到家门口。
二十六日她发短信询问我的归期，后又告我，因上班不能为我送行，祝我一路平安。
二十七日我到家后向她报平安，她即复，祝身体健康，万事如意。
再见一面的夙愿已经实现了，是圆满的,我感到满足,人生何须多求？
五月晋阳行（之五）
聚会二十四日上午在数学系隆重举行，到会的有十六名退休教师，来自山西、福建、四川、广东、山东、陕西、湖南，有八名未能到会，分别住在江苏、浙江、云南、山西和澳州，有一名上海的和一名太原的已经谢世。还有几名学生辈的尚在职的也参加了聚会。
见面的第一印象是基本上都是满头白发，但一个个精神健旺，久别重逢，分外亲切，大家都知道，如此聚会，只可能有一次，故倍加珍惜。大家谈别后的工作、生活，但最突出的话题是身体，钟老师还当场发放了一纸养生之道，老游（他后来从政，官至正厅级）还风趣地说：保住身体，每个月就是五千多块钱呢。
在这里还认识一位年青的同门师弟小李，我和他先后师从湖南大学的方教授，小师弟对我很热情，他现在是系学术带头人，还兼职校财务处长。
学校领导很得视这次聚会，有两位校领导和几位处级领导出席了会议。中午数学系在城里一家大餐馆招待我们。
五月二十五日上午参观校园，在集合地，有一批当年的其他单位的老同事赶来和我们相见、合影，其中有年已八旬的周教授，我教研室张老师的先生吴老师，大家都想见见啊。
校区比当年扩大了一倍，我们参观新的图书馆、体育场和教学设施，为学校的发展感到高兴，一路上不断遇到老同事，其中有学校老书记、三八式干部老赵，当年我离任时他手搭我的肩膀送我上车，他现已八十高龄，尚在兴致勃勃打门球，他认出了我，问寒问暖。我还想顺路看看我们基础部的老领导徐书记，惜不在家。
在校园里停留时间最长的是集体宿舍二栋楼和一栋楼，当年这里有三栋并排的二层集体宿舍，那时我们虽已成家生子女，但单身在此工作，分布在二栋楼和一栋楼。我们在这里起居、备课，饭后在楼门口聊天，每天在这里出入。现在楼加高了一层，当年的丁香树尚存二株，大家在这里看呀、留影呀，怀念旧时岁月，犹如老知青怀念当年插队地。
五月二十六日，参观祁县乔家大院和平遥古城。
汽车昨天就经过了迎泽大街，今天再度经过，这条宽比北京长安街的大街，当年两旁长着高大的洋槐，到五月，槐香沁人肺腑，现在已没有槐香沁人的景致，空气中尘埃混杂，灰蒙蒙的，风和日丽的风光不再。出城观看三晋大地的农田，虽然作物生长茂盛，但田野也无风和日丽之感，空气不清新。我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，曾有十四年，我饮三晋之水，食三晋之五谷，与三晋父老同度不寻常的岁月。现在，我期望着她恢复那空气清新、河水清澈的旧貌。
我是第一次参观乔家大院，至于平遥古城记不清是第几次了，记得一九七O年春，我出差在这城里住了一个多月，我细细品味这三晋文化，三晋历史悠久，其文化有独特之处，独特之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，只感到有山西人那种务实、坚韧不拔的风格，也有他们那种土气、结结实实的味道。
中餐和晚餐都是招待餐，招待者是杨老师、李处长等一批东道主。中餐在平遥，晚宴是在下元举行的。
五月晋阳行（之六）
五月二十四日下午由思俊陪同拜访吕老先生，先生与我父同庚。一九七五年到一九七六年我们曾一起带学生去工矿实习，渡海登山，相携相扶，在校时晚上经常一起议论时局，对当时的极左派甚为不满，担心国家命运，老先生曾赋诗纪念这段忘年之交，诗云：
南国丰采落燕赵，有缘相结忘年交。
盛暑临海话先贤，严霜逼城斥人妖。
雄关漫道赖提携，山径细流纵谈笑。
连年相濡情意重，秋水文章日月昭。
先生对我十分关心，师母郭大夫是山西省耳鼻喉科最权威的大夫，向她求医很不容易，而为我看鼻子，吕老师却要郭大夫亲带检查器械来我住处，可谓相交至契。
当我们到达时，老先生正出门倚栏而望，见到我喜出望外，连称难得，老先生刚满九十，虽高龄而精神健旺，言谈声音高亢，行走轻便，当场作屈膝下蹲动作，还说要作金鸡独立，我连忙阻止，真是老小啊。谈到学界某些不平之事，老先生慷慨激昂，一如当年。
一个小时的谈话亲切融洽，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度相见。
晚上是素莲和秀莲的招待晚宴。我於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工人夜校与她们相识，结下友谊，保留至今，我离晋时她们曾送我纪念品，素莲1988年出差到长沙时曾看望过我，自此之后再未相见，我昨天约她们简单见见面，她们却刻意要隆重招待。下午六点秀莲和我一起进城，素莲在一家高级酒店相候，见面后我们都十分高兴，满面春风，外别重逢的那种感觉真是激动人心。
素莲退休了，我很惊讶，在我心目中她们总是年青人的形象，素莲见我惊讶，就对我说：刘老师，你只比我大了九岁。
灯光下，菜肴丰盛，还有素莲携来的露酒、饮料，我们慢慢品尝，兴致勃勃地谈着往事和当世之事，无拘无束，温馨亲切，令人难忘的一次聚会。
昔日我们都年青，现在，素莲的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，秀莲的女儿也即将大学毕业，都是绿叶成荫籽满枝了。餐后，又一起到素莲家中，见了她的先生，她的家庭是幸福的，秀莲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，我为她们而高兴。
二十三日我曾到外事处探望王敏，她当老师时曾与我同在一个专业，她的先生卫老师也和我很熟，在外事办没遇上，但后来她知道了，二十四日晚打电给到志潭家，约我二十五日到她家吃晚饭，我怕麻烦他们，想推辞，王敏颇具男子气概：推辞什么？到了太原就得听我的，就这么定了！
还能推辞吗？只好如命了。二十五日下午六点王敏又打电话来催，我赶快前去。
一进她的家门，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兴旺、幸福的家庭，他们的儿子涛涛结婚不久，这个高大、帅气的小伙子娶了一个漂亮的、有硕士学位的姑娘，家里还洋溢着喜气，王敏的姪女也在，一家人满面春风迎客，友好的气氛扑面而来。
一家人都在准备晚餐，卫老师陪我聊天，还是往事今事随意聊，甚为投机，后来涛涛参与了聊天，令我惊诧的是，这个小伙子与我这个老伯毫无代沟，很谈得来。
晚餐甚为丰盛，烧鸡、羊肉、牛肉等等，摆满了一张长条桌，三餐也不完，最具特色的是他们自包的饺子，山西人包饺子很地道，太隆重了，我深为感动。
王敏和卫老师提出二十七日由他们送我去机场，本来老黄已准备要二女婿小燕送我，还有李师弟也要送我，他们都有私车，我考虑卫老师可能更有时间一些，就定下请卫老师送我。
旧地重游，要访问的朋友很多，但没有功夫一一登门拜访，有好多是在楼下花园里见面的，永善见了我好高兴，我们曾一起出差走了半个中国，他很想要招待我，但我的中晚餐都排满了，他说那就早餐吧，我只好说我们多聊一会吧，吃不吃饭无所谓，见了面就是缘分。於老师身体欠佳，和我在花园里坐了好久，向我推荐了健身食疗方法，还随机地碰到一些旧友，可惜都没功夫长聊。
五月二十七日上午，我启程回家。东保早早赶来了，东保、志潭丁老师、徐老师、李师弟都送给我山西土特产，以红枣核桃居多，礼物多得我都带不下了。
十时六分，卫老师开车，王敏和老黄同车，送我到武宿机场，其他朋友在新世纪花园相送。
到了武宿机场，老黄和王敏、卫老师等我过了安检才返回。
下午一点五十分到达长沙，女婿开车接我回家。
此行不虚，朋友之情久久回荡在我脑海中，人生有友有情，应当体验到，别闲置浪费了，这才是人生的价值。
去访友吧，朋友。 |
|
|
|
